2001年6月4日 - 我的遺憾 /方唐鏡

刊文：

剛 剛 考 完 了 「 大 學 畢 業 試 」 ﹐ 隨 著 導 師 一 句
「 時 間 到 了 」 ﹐ 我 的 大 學 生 涯 也 差 不 多 接 近 尾
聲 。 人 生 匆 匆 數 十 年 ﹐ 誰 說 「 少 年 不 識 愁 滋 味
」 ﹖ 回 望 十 多 年 學 校 歲 月 ﹐ 真 的 萬 千 感 慨 ﹐ 只
是 自 己 不 敢 也 沒 有 向 別 人 傾 訴 罷 了 ﹐ 如 今 寥 寥
數 語 ﹐ 也 難 以 言 盡 我 心 中 的 感 覺 。 不 過 ﹐ 總 括
而 言 ﹐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﹐ 我 有 「 三 個 遺 憾 」 和 「
一 個 後 悔 」 ﹐ 令 我 難 以 釋 懷 ﹐ 但 卻 更 清 楚 了 自
己 的 存 在 意 義 。

我 的 朋 友 都 知 道 我 是 一 個 「 坐 唔 定 」 的 人 ﹐
喜 歡 「 搞 搞 震 」 ﹐ 從 小 熱 愛 各 類 型 的 活 動 ﹐ 尤
其 是 和 「 口 」 有 關 的 活 動 ﹐ 如 中 文 朗 誦 ﹑ 辯 論
演 說 等 。 到 了 讀 中 三 的 時 候 ﹐ 我 與 一 眾 友 人 創
辦 「 卓 施 社 會 服 務 團 」 ﹐ 中 五 時 又 參 選 區 議 會
的 青 年 議 會 議 員 等 ﹐ 一 幕 幕 的 經 歷 就 是 我 心 中
一 幅 幅 的 美 麗 圖 畫 ﹐ 不 但 為 我 帶 來 了 不 少 獎 項
﹑ 榮 譽 ﹐ 也 歷 煉 了 我 的 人 生 。 但 世 事 又 豈 能 盡
如 人 意 ﹐ 在 那 些 歷 史 時 空 中 ﹐ 我 也 少 不 免 有 點
缺 陷 ﹐ 這 些 缺 陷 ﹐ 如 白 綿 羊 群 中 的 黑 山 羊 ﹐ 份
外 清 晰 可 見 。

我 遺 憾 的 事 ﹐ 就 在 於 中 學 時 未 能 當 上 學 生 會
主 席 ﹔ 讀 大 學 時 也 沒 有 加 入 學 聯 或 學 協 ﹔ 更 遺
憾 的 是 仍 未 能 把 社 會 服 務 的 工 作 有 效 地 推 展 至
新 界 北 區 。 而 我 後 悔 的 ﹐ 是 我 從 未 試 過 上 街 遊
行 示 威 。

或 許 這 些 「 遺 憾 」 和 「 後 悔 」 對 一 般 大 學 生
來 說 有 點 「 搞 笑 」 ﹐ 因 為 如 果 以 上 的 事 件 不 能
做 到 的 話 就 列 為 「 遺 憾 」 和 「 後 悔 」 ﹐ 那 豈 不
是 香 港 有 九 成 大 學 生 都 會 有 與 我 一 樣 的 「 遺 憾
」 了 麼 ﹖

在 此 我 要 言 明 的 是 ﹐ 我 的 「 遺 憾 」 都 是 關 於
令 人 生 更 豐 盛 的 元 素 ﹐ 我 雖 然 沒 有 當 選 學 生 會
主 席 ﹐ 但 我 曾 盡 力 爭 取 ﹐ 未 至 於 「 敗 莫 敗 於 不
自 知 」 。 我 即 使 沒 有 參 與 學 聯 ﹑ 學 協 的 事 務 ﹐
但 我 要 為 進 行 中 學 校 園 巡 迴 演 講 ﹑ 為 「 全 人 健
康 」 ﹑ 「 平 等 機 會 」 及 「 環 保 生 活 」 等 活 動 而
花 費 許 多 時 間 ﹑ 心 思 ﹔ 又 為 「 北 京 青 聯 締 盟 」
這 項 一 同 為 祖 國 發 展 交 換 資 料 意 見 的 行 動 ﹑ 為
福 州 貧 弱 兒 童 籌 募 學 費 ﹑ 到 各 地 希 望 工 程 小 學
考 察 進 展 等 行 程 而 忙 碌 ﹔ 我 未 能 把 社 區 青 年 社
會 服 務 推 展 至 新 界 北 區 ﹐ 但 起 碼 我 有 這 個 目 標
﹐ 並 從 沒 有 打 算 放 棄 我 的 理 想 ﹐ 以 後 的 日 子 我
更 希 望 能 把 社 會 服 務 的 理 念 及 管 理 方 法 帶 回 祖
國 ﹐ 為 國 所 用 。

每 每 我 見 到 自 己 那 滿 載 行 事 記 錄 的 日 記 簿 ﹐
也 覺 得 有 點 疲 累 ﹐ 不 過 我 很 清 楚 自 己 的 光 陰 沒
有 白 過 。 我 也 是 一 個 年 輕 人 ﹐ 也 喜 歡 「 打 機 」
﹑ 打 波 ﹑ 「 煲 電 話 粥 」 追 女 仔 ﹐ 但 這 些 玩 意 只
是 我 生 活 的 點 綴 。 一 生 人 青 春 少 艾 的 時 間 不 多
﹐ 縱 有 十 年 ﹑ 二 十 年 青 春 ﹐ 也 終 有 一 天 老 去 ﹐
這 雖 是 老 生 常 談 ﹐ 但 卻 是 萬 古 常 新 的 警 句 ﹐ 若
然 在 精 力 最 旺 盛 的 青 蔥 歲 月 中 ﹐ 不 敢 作 為 ﹐ 不
去 為 理 想 拚 搏 ﹐ 這 樣 的 上 半 生 便 泡 湯 了 ﹐ 下 半
生 也 不 會 有 什 麼 值 得 回 味 的 日 子 剩 下 來 。 要 「
此 生 無 悔 無 憾 」 是 相 當 困 難 的 ﹐ 但 正 是 因 為 有
所 不 及 ﹐ 我 們 才 會 懂 得 時 代 的 意 義 ﹐ 證 明 我 們
著 著 實 實 活 過 ﹐ 為 理 想 努 力 過 拚 搏 過 ﹐ 也 只 有
帶 著 「 遺 憾 」 和 「 後 悔 」 的 警 惕 ﹐ 我 們 才 會 珍
惜 生 命 ﹐ 珍 惜 歲 月 ﹐ 體 味 「 活 得 精 采 」 的 真 義
。

人 們 常 說 ﹕ 「 人 不 風 流 枉 少 年 。 」 「 風 流 」
一 詞 今 天 被 曲 解 成 花 間 暗 事 ﹐ 但 蘇 軾 《 赤 壁 懹
古 》 中 的 「 千 古 風 流 人 物 」 ﹐ 是 幹 過 一 番 功 業
的 英 雄 好 漢 。 今 早 我 翻 閱 第 四 十 五 期 《 大 學 線
》 月 刊 ﹐ 裡 面 有 一 篇 文 章 描 寫 少 年 殺 人 犯 被 無
期 徒 刑 折 騰 的 慘 痛 ﹐ 有 趣 的 是 作 者 在 「 後 記 」
中 形 容 這 群 年 輕 囚 犯 人 人 「 雙 目 有 神 ﹐ 一 副 勤
奮 好 學 的 樣 子 ﹐ 比 起 只 懂 得 吃 喝 玩 樂 的 大 學 生
更 像 大 學 生 。 」 這 句 話 直 教 我 心 裡 涼 了 一 截 ﹐
真 的 涼 了 一 截 。

腦 中 咀 嚼 著 這 句 話 ﹐ 在 前 往 上 班 的 數 十 分 鐘
路 途 上 ﹐ 我 細 味 了 自 己 廿 載 過 去 ﹐ 才 敢 放 聲 笑
了 一 下 。